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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摇曳的火舌从碎裂的空间中吐出,将洁白雪片映照成凝血的冰晶,整个天空都被这飞扬的红色充满,它们飞旋,起舞、恣意张扬着生命最后的绚烂,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和绝烈的姿态冲毁着它们面前的一切物体,星辰、月光、雷电、天人的宫殿都在这红潮中支离破碎,分崩瓦解。

   唯有毁灭,方能孕育此等凄艳绚烂之景。

   佛与魔皆遗弃之地,再无存在价值,从虚无中诞生,在虚无中湮灭,是属于天书世界的注定结局。

   满布疮痍的蛇岛随着空间的塌陷从中断裂,岛屿倾斜,缓缓沉没,而岛上受五浊恶气感染的生灵还在无自觉的厮杀。

   杀、杀、杀,唯有杀,才是他们存在过的证明,鲜血挥洒,涂满残破的世界,杀伐之声在沉寂的天地间回荡,像呐喊、像狂歌、像大笑、像控诉这虚无的命运。

   佛心舍利,原本众人殊死争夺之物,此时与这个世界一并被遗弃,再无人问津。舍利中佛气已近枯竭,灰蒙蒙的与周遭石砺无甚区别。

   而随着岛屿的断裂、倾斜。佛心舍利再度滚动起来,它“滴溜溜”的滚下坡,在碎石上跳跃,从石缝中渗透、最后、如冥冥中自有安排一般,落在了它既定的终点。

   碎石之下,埋着一具同样被遗弃的战败者尸体,他的胸腔被一剑洞穿,原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只留一个血淋淋的空洞,佛心舍利恰落入那空洞中——原本该是心脏的位置。

   “咚咚——咚咚——”佛心舍利再度绽放光芒,有规律的跳动着,就像心脏复苏的律动,而那具尸身也从沉睡中醒来,再度睁开双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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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如果死亡时人的最终归宿,那以此衡量,我确实称不上人。

   因为死亡对我不是结束,而是又一个轮回的开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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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三百八十一,是我死亡的次数,也是他杀我的次数,或许。

   我诞生在一座雾气缭绕的黑塔,或许,在那之前我便存在。

   我没有名姓、没有身份,没有过去,那塔中除了永远不散的白雾,便只有他,所以,他称我为“魔”,那我便是“魔”。

   那时,我并不太明白魔是什么意思,而他也并不打算告知我,只挥着剑,想杀我。

   但无所谓,我也想杀他。

   于是,我们就相杀了。

   那是一个漫长、乏味、单调的过程,不断重复的剑击声在空旷寂静的塔内回荡,像是千篇一律的乐章,唯有杀或被杀,才能为这乐章划下终止。

  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,流血、创伤都不能让我产生波动,甚至连死亡都已漠然,我开始怀疑这杀戮究竟有何意义,有没有尽头,而尽头又是什么?

   有时我觉得我该停止重复的厮杀,而是与他一起坐在台阶上,我记忆中有“酒”这种东西,我却记不起它的味道,只记得哪怕无话可说的人,喝过它之后也会变得多话,或许我该搞两坛来,与他一起分享,回忆酒的味道,微醺之后,我有许多事想问他,许多话想与他聊。

   但后来还是算了,他应该是一个把自己逼得很紧的家伙,在无数次重复的过程,我曾见过他屡屡被我击败时,会崩溃,会失控,会大哭喊着师傅,自责着无用,这种压抑的家伙,喝了酒只会更疯狂,不适合做一个酒伴。

   更重要的是,我果然还是更想杀他。

   不管在我剑下失败、崩溃、绝望多少次,他总能再站在我面前,一次次向我挥剑。

   我知道,他不想困在着塔中,在塔外,他有想见的人,有想做的事。

   但我没有,我无名无姓无身份无来历无过去无未来,我也想走出这空荡荡的黑塔,却不知出了塔后该做什么,该去见谁,塔外对我来说,只是一片更广旷的荒芜。

   所以我羡慕他,恨他,想杀了他。

   直到第三百八十次死亡,我再复苏时,映入眼中的终于不再是永远笼着白雾的黑塔,终于,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,有了自己的身份,有了自己的过往,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切……

   我是夜叉族的王,是崇高的八部众,是万千生灵寄望,守持佛陀的护法。

   这是一个有我存在意义的世界,这是……我的家。

   但很快,我的家就被他,和他的同伙毁去了!

   他们占据八部众的身躯,阻碍佛陀涅槃往生,盗取佛陀留下的佛心舍利,他们扰乱天界,造成天界浮岛崩溃,天火流星降世,他们挑唆生灵自相残杀,致使无尽海血流漂杵。他们还献祭佛心舍利,召唤域外邪魔降世。

   他毁去了我短暂拥有的一切,更可笑的是,将我的世界搅得稀巴烂后,他竟还指认我为魔!

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!

   那便为魔吧!

   因果循环,报应不爽,愿我界生灵身虽湮灭,怨念不散,千百纪元后,换我们入侵你们的世界。

   那时,定让你们见识,何谓——

   真魔降临!

   -=-=-=-=

   随着不死的心念,佛心舍利陡然绽放最后光华,一个心形的光罩以尸身为中心无限扩张,带着悲悯气息漫天盖地的伸展,将蛇岛,以及周遭海域囊括内中,为这崩溃瓦解的世界,保下了一方残余。

   佛心之中,浊气遍染,生灵恍若无感的争斗不休,预示着佛心之中,既是一个纪元的残存火种,又将是一个永无解脱的魔狱。

   -=-=-=

   素妙音抬头,顺着释初心所望的方向看去,却见半空之中,本该随天书现世而消散的天书世界,竟然没有尽数湮灭于虚无,而是留下了一个心形的结界。

   此时,结界失重一般从空中坠落,砸向交战中的正邪双方!

   虽然天书世界对他们来说就像凝缩了千万倍的盆景,虽然结界只从湮灭的天书世界中护下了一隅之地。但真降落到头顶之时,才发现绵延有数百丈。

   恍若一个山头直直坠下,遮天蔽日,不少人察觉视线一暗,抬头看去时已是面如土色,素妙音亦是心驰意荡,回过神来后哪还有犹豫,立时下令撤退,避开砸落的范围。

   六道恶灭一方亦是同样,帝凌天不知生死,本就无心再战,此时亦慌乱退后。

   两方人马争先恐后。退潮一般退开,而心形结界恰坠入江上,轰然一声,激起万丈狂涛骇浪……

   卷八 尾声(一)

   昆仑山,丹华派。

   原本昆仑山九派之一,万象天宫沦陷之后,依附万象天宫而存的丹华派自然也惨遭屠戮,如今道氛早已不存,群妖盘踞,血腥之味冲天,已是饿鬼道的据点。

   《饿鬼吞业**》虽可迅速提升血妖修为,但若长时间处于饥饿状态,便会变成理智丧失,只知吞噬所见一切的饿鬼,所以大战归来后,饿鬼道群妖们七八成团的坐在一起,正进行一场触目惊心的血飨盛宴。

   斟满的美酒混着血液大口饮下,圈养多时的“人牲”被毫无尊严的宰杀,或蒸或脍、或炙或煮,又或便即生啖,血肉分食殆尽,连白骨都被吮净嚼碎成渣滓,争食声、哄笑声、碰盏声、粗鄙的叫骂声甚嚣尘上,践踏着道宗渊薮昆仑山的积蕴千年清净神圣。

   只纯净白雪依旧飘散,纷纷扬扬,似要掩盖这让人不忍直视的罪孽……

   饿鬼道道主隐虚为并未参与其中,他只影孑然,倚在远离喧嚣的一处小亭柱子上,细数着飘落的雪片,面容隐藏在檐角阴影内,像一个不容于世的孤魂野鬼。

   当他数到第三千六百七十八片雪花时,等待已久的脚步声降临了。

   隐虚为不回头,直接问道:“交涉结果如何?”

   “自然是如预料一样喽,九鼎破气法已得,剩余九鼎方位图对六道恶灭并无作用,怎肯再出力争取,自是以帝凌天伤势为由,借口拖延了。”声音先传来,随后才见裹着厚厚裘衣,一脸衰颓模样的胡离从他身后踏出。

   隐虚为冷哼一声、面带微忿道:“若非狮王出手,连这半本天书都抢夺不到,结果一番辛劳,竟是为他人作嫁。”

   天书争夺之战,以天书世界坠落江面拉下落幕。

   数百丈的心形结界砸落江面,激起万丈波澜,双方船队阵势皆被狂潮怒浪冲得七零八散,六道一方担忧帝凌天伤势,在晏世元的号令下便即刻撤退。正天盟亦有顾忌,加上时机已失,也未做追赶,同样偃旗息鼓。

   至此双方各自撤兵,盘点下来,六道和三教各有得失,却属万妖殿收获最少。

   天书一分为二,师我谁夺回的是破除九鼎镇脉的法门,有此法门在手,只需待帝凌天伤势恢复后,便可破除镇压昆仑气脉的禹王鼎,汲取天地灵气净化先天神魂,让天人五衰功提升至完美之境。

   但对万妖殿而言,欲破山河九鼎,毁大唐龙脉,只破除昆仑山的一只禹王鼎远远不够,若无九鼎方位图指引,万里疆土中寻找九鼎无异于大海捞针,只得了半边天书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。难怪隐虚为说是为他人作嫁。

   胡离却不怎么在意,只有气无力道:“都等了百年了,何必计较一时得失,或许过不了多久,便会有人主动将天书送来呢。”

   “又是语焉不详,故作神秘,你真是从你二叔那学了坏习惯!”隐虚为听他话中有话,也不多问,只轻声取笑,可言语中提到胡不归,面上的笑容便显得落寞了。

   胡离也不再言语,只与隐虚为一道抬头看着雪,一时天地静默,只有千秋雪落,掩尽风流。

   过了良久,胡离才叹了一声,畏冷般裹紧身上的裘衣道:“唉,昆仑苦寒之地,果然不适合我这体虚之妖,还是家里红泥煮雪来得舒服,走了。”

   隐虚为挑了挑眉,“这便走了,不带咱们尊贵的公主一起吗?”说到公主二字时,言语中是遮掩不住的嘲讽。

   胡离掸了掸肩头的雪道:“大爱大恨、狂喜狂悲之后,难得有所领悟,她既要在此闭关,我们也没理由毁去她的机缘。”

   “人妖之间,本就难以共存,也亏得她被心上人抹了脖子后才认清。”隐虚为不屑回应,显然他已得知姬瑶月在天书中的境遇。

   自姬瑶月醒来之后,便好像换了个人似的,失魂落魄,不言不语,只在昆仑寻了个僻静的居所要求闭关,后来,隐虚为在探听之下,得知了天书世界中的争斗详情,才知晓原来姬瑶月才是这场天书之争中的最大输家。

   她喜欢的那个人族非但背着她和天女搞在了一起,最后更是为了天女亲手杀了她,虽然天书世界中分不出生死,但此举动已算表明立场界限。

   但一失便有一得,此番历经情伤,心神皆受剧挫,却令姬瑶月隐隐约约有所明悟,所以才要闭关参详。

   需知修行路上分“渐修”和“顿悟”两种方式,前期筑基多靠“渐修”,但若只靠“渐修”,便是达到极致,也不过因循前人所走道路,成就终究有限。

   后期想要突飞猛进,则是靠顿悟,所谓顿悟,便是突然间的福灵心至,有所体悟,一般总是伴随巨大的人生变故和情感变化而来,心理上大破大立,才能破除桎梏,走出属于自己的一道路。

   顿悟乃是难得机缘,却也稍纵即逝,若不能即刻闭关,将缥缈的灵感化虚为实,错过之后只怕再无机会,所以胡离他们也无理由强拽着他们名义上的“公主”在此时出关。

   但隐虚为顿了顿,随后又道:“不过,此等年岁便能有所明悟,我倒也小觑她了,出关之后,她定是修为大进,不知北龙天那父慈女孝的游戏还要玩多久?”

   胡离又叹口气,苦笑道:“王上一生为妖族千秋大计竭心尽力,乃至血亲尽丧,天伦梦断,如今临老了,想要认个女儿找些慰藉,我们又怎好坏了他的兴致?”

   隐虚为哼了声,不满道:“怕只怕这慰藉会要了他的命。”

   “公私之间,王上向来决断得清,若有必要,我也会提点他的。”

   “罢了,就这样吧。”隐虚为打住这话题,道别道:“归途漫长,你一路小心。”

   胡离则向隐虚为长身一拜,神色郑重无比的一揖到底,“放心,有狮王同行,自是安无虞,倒是你……听闻我们不在期间,万象天宫中的药材有遗失,再联想楚白牛被从畜生道那带出,其目的如何,不难猜测。六道和正天盟的决战将起,身居险地的你才要多加保重,毕竟……我可不想第二次失去你。”

   听闻胡离最后话语,隐虚为愣了一愣,随后面上表情变得僵硬道:“你是几时知道的?”

   胡离自嘲道:“哈哈,枉我自诩聪明,竟被你和二叔瞒在鼓里这么多年,直到接替了二叔的位置主持“祸种”计划,才有资格得知你的存在。”

   隐虚为有些不敢看胡离,他眼神看着脚尖,脚尖则摩擦着青阶上的积雪,迟疑了一会才语带愧歉道:“你怪我么?”

   “怪,怎能不怪!”胡离毫不迟疑的回答,怨叹道:“我平生志愿,便是声色犬马,逍遥一生,有事都交给家里人顶,可哪想家里长辈一个个都离我而去,让我逍遥身换做劳苦命,挑起了天大的担子,你说我怎能不怪!”

   一听胡离言语,隐虚为愧歉消,在他肩头擂了一拳,笑骂道:“看来我这事还真作的对了,若不如此,怎能逼你出来,你那一身才智迟早烂在温柔乡里,少废话了,快滚回去,好好扛你的家国大事!”

   “好好好,你赶我,我走便是。”胡离也顺势退开,转身离去。

   看着胡离投身风雪之中,隐虚为忽然想到,“老二,小七和小九那里……”

   “放心,我会继续隐瞒,绝不让家里人知道你还活着,父亲!”胡离不回头,只挥挥手,一袭裘衣便被风雪侵掩。

   -=-=

   “……晚辈所经历的就是这些,剩下的事,素宗主也都知晓了”

   回程船上,应飞扬向素妙音详述天书世界发生之事。

   “你说你是六道创主转世,而六道恶灭最初设立目的,是为了护卫天女?”素妙音虽自认沉着冷静,可听闻一切后依然觉得如晕船一般头晕目眩。

   应飞扬道:“这……晚辈也不敢说定,但这却是最可能的解释,所以才想找前辈佐证,不知优昙净宗可有相关记载。”

   “两千年了,屡遭战乱,优昙净宗派迁徙就有三次,便是原本有记载,现在也早化成灰了……”素妙音叹了一声,却很快从震惊中恢复,接受了应飞扬的说辞。

   毕竟,若应飞扬真想隐瞒,也不会选择这种听起来便觉荒谬的言论,而这乍听来很荒谬的说法,却恰能解释所有的问题,毕竟是智深如海的优昙净宗宗主,片刻时间,便已完成了从震惊到接受心理过渡。随后朝应飞扬拜道:“应公子将此话单独说与我一人听,我自然明了应公子的用意,也代表优昙净宗,承公子的此情,但……今后还请公子继续把守这秘密,毕竟,历史便该成为历史,过往友,今日敌,也是常见。”

   应飞扬只将此事与素妙音说,便是知晓,若优昙净宗与六道恶灭之间有这般千丝万缕的联系,传出去定会影响优昙净宗声誉,所以自然也会替她们隐瞒。

   此时又想到,六道恶灭中,至少天道主是知晓六道和优昙净宗的这层联系的,却没有将此事传遍天下,借机抹黑优昙净宗,想必也是觉得六道恶灭创立竟是为了给天女做护卫,这事传出去同样有损六道恶灭的“邪格”。

   既然正邪双方都不愿提起,应飞扬自然也乐意继续装不知道,素妙音所说确实有道理,历史,便该成为历史。

   但应飞扬依然不敢受素妙音这一拜,让开身子带着愧色道:“前辈这一拜,我可担不起,都怪我那时身体不受控制,若是我聚集天书之后,便即刻退回阵中,而不是与帝凌天纠缠,也不至于被他们夺取了半截天书。”

   “应公子若总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,岂不显得我等前辈无能了?”素妙音有些无奈又好笑,随后又道:“帝凌天降临天书世界,这是谁也料不到的变数,若非有应公子在,天书早被他所得,我们连这半片都保不住。况且这次帝凌天非死即伤,也是拜应公子所赐。”

   “帝凌天没死。”应飞扬摇头,笃定道,同样修习过天人五衰功,他知晓天人五衰功的疗复能力,只要身在阴浊污秽之地,天人五衰功便能吸纳周遭浊气,用以治疗自身伤势,这次他没能将帝凌天一击毙命,那只要一息尚存,帝凌天便有生机。

   “就算如此,在此关键时刻,能伤了帝凌天,也是争取到了宝贵时间,天人五衰功再怎么神异,至少一个月内,他绝不可能恢复完,也不可能以伤病之躯完成最后的净灵仪式,而这段时间,便看是帝凌天先恢复,还是那个坐了两年的石头,能先起来活动下身子?”说至最后,素妙音眼中越发明亮,似有期冀之光。

   应飞扬自然知道她口中所指的石头是谁,青城山那里方才已传来左飞樱的传讯纸鹤,说是药材已经数到手,再准备个十来日,楚白牛便要着手医治石封两年的卫无双了,现在局面,便看哪边能快上一步了。

   但应飞扬想了想,又道:“素宗主,可我总觉得帝凌天或许另有目的,尤其是通过天女记忆窥探封天往事,这……”

   应飞扬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,与帝凌天接触越多,便越觉得他神秘莫测,就像与他对视时,永远看不到银色假面后的的真面目,能看到的,只有自己那被镜面折射扭曲的面容。

   素妙音也蹙眉良久,随后无可奈何道:“对帝凌天,我们终究所知太少,信息不足,我也无从推测他究竟打什么主意,但快刀可以斩乱麻,事到如今,还是卫无双的医治最为要紧,道扇若复出,相信必能打乱帝凌天的部署。而现在,还有一事令我记挂在心,应公子,那天书世界崩坏,却留一个心形结界坠落江中,不知你有何看法?”

   ps:尾声一章还结束不了,还得再来一章……

   卷八 尾声(二)

   天书世界崩毁,却仍存了一隅之地自空坠落,为这场天书之争划下终止。当时坠落之势威力万钧,只激起的浪涛就几乎将正天盟的船只尽数掀翻,可事后在查探,却发现江水流动一如往常,那天书世界的残骸已泡沫一般消融于水,就好像只是梦幻泡影,从不存在过。

   对此,应飞扬也同觉困惑,推测道:“天书世界内中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情,但依照结界形状推断,应该是与佛心舍利有关……”

   “是吗……看来与我想的一样”,素妙音眼帘低垂陷入长考,指节不自觉得敲击着几案。

   “咚—咚—咚—”,随着敲击节奏的越来越快,素妙音双目迷茫双目也越见澄澈,忽而想到什么似的自语,“起于佛心……终于佛心,佛心舍利,佛心禅院……”

   “沉沦心狱!”素妙音双目猛然睁开,惊声呼出,目光一瞬之间亮得骇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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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“沉沦心狱!”

   另一艘船,主舱之内,慕紫轩毫无征兆的将这四字脱口而出,倒是将策天机吓了一跳,滚开的茶水都浇在了手上,疼得他一边甩手一边数落道:“我的门主啊,你发现什么天大的秘密不能慢点说,大仙我年岁大了,可经不起你这么一惊一乍的。”

   慕紫轩歉意一笑,道:“没什么,只是由这次的天书联想到了佛心禅院下的沉沦心狱。”

   “这……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,也亏你能想一块去,哎,可怜本大仙这能掐会算的好手啊!”本以为能获知什么大秘密,结果只是天马行空的联想,策天机立时开始替自己被烫的手不值。

   沉沦心狱的存在策天机自然知晓。所谓世间万物自有生克之理,清浊对立,圣邪同存,毒蛇出没处,百步之内必有解药。就像天下清气所钟的昆仑山中,横亘一条连同鬼界的九幽深渊一样。佛门至高之地,神圣庄严的佛心禅院下,同样镇压着一处至浊至秽的沉沦心狱。

   若说牢狱,他们司天台也有一处囚神牢,专门为了囚禁仗持修为,在长安洛阳两京之地作奸犯科的邪修凶徒所设。尤其是慕紫轩统领司天台后,囚神牢的名号更是令人忌惮,牢狱中塞了不少颇具声名的人物,令一向随性惯了的修者来到天子脚下时,也都得好好掂量着自身行为是否符合规矩。

   但即便如此,与沉沦心狱相比,囚神牢又显得远远不如了。

   沉沦心狱乃是天下最神秘的地界之一,传说它是地底深处百丈天然形成的空洞,空洞中满是毒瘴浊气,形状又是一个巨大的心脏形,因此得名“沉沦心狱”,但虽然有这种说法,却谁从没有谁能证明那空洞究竟是何模样。

   只知晓它内中秽浊之气可以侵蚀修为,所以被佛心禅院用来当做囚禁恶徒的监狱,起先只是囚禁佛门内部败类,后来,因佛心禅院在修界地位提升,隐隐已是正道第一大派门,许多其他门派所擒获,又因种种理由没有直接处死的邪道修者,血妖凶徒也被送至沉沦心狱,让他们能在佛心禅院地底之下日夜聆听佛法教化,早日“洗心革面”。长此以往,沉沦心狱已渐渐演变成通天道中公用的刑囚之所。

   囚狱从来是多事之地,内中之人想逃狱,外部之人也会想劫狱,但沉沦心狱内有镇狱明王把守,外有圣佛尊坐镇,可谓固若金汤,“一贯云天”陆天岚曾从司天台囚神牢中越狱而出,但数次想侵入沉沦心狱,却连狱门都接近不了,只此一点,便可看出差距。

   至今为止,从未听闻有人进入沉沦心狱后又逃出,也因此,此狱内中究竟如何更显神秘,众说纷纭,却没有定论。

   只是策天机不想沾染监狱这种晦气地,又自认小人物一个,就算犯了事,怕连进入佛心禅院的资格都没有,就直接被人一刀剁了,所以也无甚兴趣。

   慕紫轩却摇头道:“策师叔此言差矣,二者之间怎会没有关联,莫忘了,最早的天书之气就是在沉沦心狱凝聚的,因出世时被佛心禅院的护法八部雕像阻碍,才会一分为八,而这才有之后的八部天书之争。”

   策天机依旧提不起兴致,道:“然后呢,又说明什么?”

   “佛心禅院以佛心为名,天书之争中至关重要的是佛心舍利,天书世界崩毁,一个心形结界护住残存之地,据传沉沦心狱的形状也是个巨大心形空洞,最早的天书之气又是在沉沦心狱中凝聚……策师叔,你不觉得其中巧合很多吗?”

   策天机听了头晕,忍不住道:“门主你就别绕弯子了,有什么猜想就说出来吧。”

   慕紫轩将冷却的茶水倒了一杯,润润嗓子后,认真道:“此次天书之战是预设了一个故事,我师弟他们扮演着故事中人物,可这故事真是凭空虚构出的吗?依我推测,恐怕并非如此,天书中的故事不是空穴来风,或许真的曾经发生过,是一段往事的重演!”

   此话实在匪夷所思,策天机闻言立时精神一振,愣了一愣,随后难以置信的否认道:“发生过?怎么可能?书中无论种族还是地貌、在现实中都找不到对应之处,况且书中还是末世降临,若真发生过,末世之后,哪还有我们的存在?”

   慕紫轩轻晃着手中茶水示意道:“佛家言一沙一天地,一叶一如来,一杯茶水中或许便有三千世界,我只说发生过,却没说是发生在我们世界。”

   策天机嗤之以鼻道:“什么三千世界,佛家鼓弄玄虚的学说而已,谁又曾亲眼见过?”

   慕紫轩摇头道:“虽有玄虚成份,但也不是无道理,策师叔,或许你我都曾见过,只大唐疆域内就分布着大大小小的诸多洞天,只是因为洞天与这九州大地相通,所以我们不曾将他们分割开来看待,其实,既然有自成日月的洞天,有时光流速不同的洞天,自然也可能有与我们九州大地彼此隔阂的洞天,那它对我们来说,不就相当于另一个世界吗?”

   此等言论莫说听闻,策天机想都未曾想过,此时目瞪口呆,不知该如何接话。

   慕紫轩便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,“既然如此,或许久远之前,真的存在一个如天书中描绘一般的世界,而后,便如天书中记载,我界的生灵因某种原因降临那个世界,而这降临对那个世界来说,便相当于域外天魔入侵,而最终结果也如天书中发生的相同,因天魔入侵,佛光泯灭,末世降临,那个世界终至崩毁坏空。但佛陀所留的佛心舍利在最后之时发挥作用,形成佛心形的结界保住了一方残余。”

   “那残余的世界在时间与空间裂隙中飘飘荡荡,最后,如因果天成一般,镶嵌到了我们的世界中,心形的结界,心形的空洞,它所形成的正是沉沦心狱!此次天书之气在沉沦心狱成形,天书所重演的,便是沉沦心狱的成因。”

   此话说完,慕紫轩一摊手,炫耀道:“瞧,在我这鞭辟入里的解说之后,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,所有巧合不是单纯的巧合,而是既定的因果。”

   策天机依旧大张着嘴,见不得别人比他这算卦大仙更能掰扯,策天机本能的想抬杠,可却发现这番天马行空的解释之后,还真就将一切都圆上了。

   最后,策天机只得猛灌两口水,“就算真让你都猜对了,那又有什么用?”

   慕紫轩哈哈一笑,答道:“因果啊,若真如此,那沉沦心狱内中大有玄机,由此下手,可大有利用的空间。”

   策天机泼冷水道:“门主,还要我提醒你吗?与其考虑日后怎么对佛心禅院下手,还是该先考虑眼前敌人,青城山那边关于卫无双的的消息你也知道了,这次若让卫无双恢复,那咱们先前一切都尽数白费。还有越苍穹那个老家伙,以他性子会甘心加入正天盟,定也是对盟主位置虎视眈眈,再加上六道恶灭那边,经过这次事件后,咱们和六道的合作也算快到头了,帝凌天若没死透,跟我们彻底撕破脸也就这几天的事……”

   策天机本只是想抬杠,可这么掰开手指头这么一细数,越数越觉情势不妙,甚至可说岌岌可危。不由颤声道:“门主……局面好像对我们,极其不利啊。”

   慕紫轩拍着他肩头安抚道:“好了好了,策师叔,你这老江湖,就别跟没见过世面似得,莫忘了,最重要的筹码已经到手了。”

   慕紫轩说着,眼神示意着放置右手案边,一直在他保护范围内的匣子。

   “这半部天书?”策天机不解。

   “是啊,有了它,所有关键之物便都已集齐,也该是决战的时刻了。”慕紫轩将茶水一饮而尽,一抹嘴,茶杯“啪”得置于案上,发出干脆的声响,点缀着他断然言语。

   “一个月内,道扇死,剑皇终,六道覆灭!”